浙江省義烏市成功破獲2個跨省非法胎兒性別鑒定犯罪團伙，近日，法院宣判其中王二敏等5人獲刑，王華璞等也將在近期宣判。此案件涉及25個省(區、市)。非醫學需要的胎兒性別鑒定是國家明令禁止的，是什么讓孕婦冒險去鑒定？又是什么原因讓鑒定操作者以身試法？案件背后有著怎樣的啟示？

　　狡詐團伙被搗毀

　　2012年11月，義烏市江東街道青口村村民劉利威(化名)帶著妻子王晴晴(化名)到河南省鄭州市黑診所進行非法胎兒性別鑒定，年僅25歲的王晴晴因重癥感染和羊水栓塞導致死亡。

　　事實上，早在王晴晴事件之前，通過計生部門的孕情監測和實行孕情消失倒查機制，由計生、衛生、公安、藥監等多個職能部門組成的義烏市出生人口性別比專項整治辦公室，已經搜集了部分非法機構的線索。2013年7月，通過近半年的分析研判和縝密偵查，該市基本摸清了河南省鄭州市存在多個非法胎兒性別鑒定犯罪團伙，并長期在義烏市“招攬生意”。

　　此案得到了義烏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視，抽調公安等相關部門13人組成專案組，赴鄭州市開展偵查抓捕行動，并于2013年7月19日、20日，分別抓獲了以王華璞、王二敏等為首的2個非法胎兒性別鑒定犯罪團伙。

　　“當時看到2個操作者身穿便裝，現場是簡陋的兩室一廳，分別擺放著手術床、B超機、藥品等，衛生條件、手術環境都很差。”參與破獲此案的義烏市公安局治安大隊重案中隊副中隊長虞紅峰介紹，犯罪團伙成員家族化，業務聯系采取熟人介紹、口口相傳、網站發布等形式，作案時往往單向聯系，專車接送、望風跟蹤，反偵查能力強，作案手法狡詐隱蔽。

　　虞紅峰透露，在王二敏團伙作案現場繳獲的一本賬本上，有362條非法胎兒性別鑒定記錄，涉及21個省(區、市)。經查實，其中的35位育齡婦女已經做了人工流產手術。

　　要命的“地下鑒定”

　　1月6日，記者來到王晴晴母親位于義烏市江東新村的家。距離女兒去世過了1年多，王晴晴的母親還沒有從悲傷中走出來：“怎么也想不到會有這么嚴重的后果，現在腸子都悔青了。其他的人千萬不要去做這樣的事，生男孩生女孩都是一樣的！”

　　記者從知情人處了解到，王晴晴懷孕時，已經育有一個2歲的女兒，由于是農村戶籍，她還可以再生一個孩子。而村里舊村改造后，生男孩要比生女孩分到的福利多。“要再生個女兒，未來就沒保障了。”王晴晴的丈夫劉利威說。一個熟人告訴劉利威，可以找鄭州的一個“大夫”，做個胎兒性別鑒定，以便確保生兒子。

　　2012年11月20日，劉利威和王晴晴到鄭州后，按照“大夫”的指示，來到一處民宅。懷孕50多天的王晴晴被帶到一間“檢查室”，抽取了胎兒絨毛。到了下午18時多，王晴晴突然感到肚子不舒服，嘔吐、高燒不退，隨后被送往醫院。22日凌晨0時，醫院宣布王晴晴死亡，死因是重癥感染和羊水栓塞。

　　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婦產醫院主任醫師李堅教授說，染色體和基因診斷的標本取材過程是有創性的，具有一定的風險，嚴重時可能造成孕婦和胎兒死亡。同時，手術涉及子宮、胚胎、胎兒胎盤等，存在著因操作刺激而引發并發癥的可能，例如流產、感染等。早孕期抽取絨毛引發的流產，據報道發生率為5%。。在羊膜腔穿刺過程中還有發生羊水栓塞、胎盤早剝、胎盤后血腫等并發癥的風險。

　　“懷疑胎兒可能患有伴性遺傳性疾病，需要進行胎兒性別鑒定的，要到由衛生行政部門指定的醫療和保健機構，按照法律法規和管理規范，遵守嚴格的醫學指征要求進行。在未經衛生行政部門批準認證的非法醫療機構，由沒有資質的人員進行鑒定，發生各種并發癥的風險的幾率將會大大增加，并可能造成相關的各種嚴重并發癥。”李堅強調。

　　暴利的誘惑

　　加上此次被判刑，王二敏已經是“二進宮”了。在義烏市看守所，記者見到了在押的王二敏。

　　王二敏說，自己雖然沒有執業醫師資質，但在鄭州市當地的衛校學習過助產士專業，看著其他人做“鑒定”來錢快，就跟著一起做，在“掌握了熟練的操作流程后”，便自立門戶。

　　因在浙江省溫州市從事非法胎兒性別鑒定，王二敏2010年曾被以非法行醫罪判處有期徒刑2年6個月。出獄不久，王二敏“由于經濟壓力”重操舊業。“做1例收2500元~3000元，有時候2000元也做。多的時候一天做十幾例。”王二敏說。

　　虞紅峰說，經查明，自2010年以來，王華璞、王二敏犯罪團伙以2000元~4000元的價格招攬聯絡全國各地育齡婦女，前往鄭州市采取抽羊水、絨毛檢查等方式進行非法胎兒性別鑒定。僅2013年就為1000余人進行了非法胎兒性別鑒定。

　　虞紅峰告訴記者，兩個犯罪團伙開的是高檔轎車，住的是高檔公寓，銀行存款達百余萬元，且在鄭州市及外省有多套高檔房產。

　　執法中的難題

　　我國是世界上出生人口性別比最高、持續偏高時間最長的國家。2012年，我國出生人口性別比為117.70。

　　“我們只是揭開了冰山一角。”義烏市人口計生委主任方良榮說，違法鑒定犯罪人員猖狂，涉案人員多，時間跨度長，打擊“兩非”在實際中面臨諸多困難。

　　方良榮表示，首先是立法滯后，犯罪成本低。根據現行法律，沒有執業醫師資質人員，進行非醫學需要的胎兒性別鑒定行為只能按非法行醫定罪，除非致人死亡，否則刑期基本不超過3年；有執業醫師資質的醫生進行非醫學需要胎兒性別鑒定，首次處罰只能進行行政處罰。

　　方良榮建議，推動在《刑法》中增加處罰“兩非”行為的相關條款和規定，為查處“兩非”提供法律依據，并加大處罰力度，震懾犯罪。

　　方良榮在實際工作中深切體會到，“兩非”案件難在調查取證環節。由于衛生計生部門缺乏行之有效的手段，取證難度大。“對于這類案件，必須依靠公安部門介入，實施快查快處。部門聯合至關重要。”

　　“近年來，跨省‘兩非’行為頻繁多發，形成全國‘一盤棋’局面已成為當務之急，否則容易產生洼地效應。” 方良榮認為，必須認真研究分析跨區域“兩非”案件的特點和趨勢，建立全國范圍的“兩非”案件的協查機制，著實發揮全國“兩非”案件信息交換平臺作用，對于發現的跨區域“兩非”案件，做到有案必查、查實必究、究其必重，形成全國從嚴從緊的高壓整治氛圍。□本報記者 甘貝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