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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的爺爺去世后，我們一家三口的心情都久久沒有平復，尤其是丈夫，這一個月里他的話明顯少了很多。除了陪著他，偶爾同他聊聊外，我什么也不敢多說，我知道，有些東西，需要的就是時間。
同丈夫不同，海洋在爺爺下葬的一個禮拜后，表面上就已經沒有任何情緒痕跡了。我以為他已經自己調整了心情，誰知道，我差點犯了一個大錯。
那天我接到了海洋班主任的電話，她在電話里告訴我最近班里重新選班委，海洋的體育委員職務被另一個孩子頂替了。現在海洋不肯回教室，一直坐在學校的花園里。
掛上電話，我滿腦子都是問號。按照海洋的性格，他并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看重名利的孩子，他曾經還對我說，當不當班委他并不在乎。那么，他為何會為了一個體育委員有如此大的反應呢？
我意識到這件事可能并不簡單，于是我趕緊去了海洋的學校，找到了正坐在花園椅子上的海洋。
“為什么不回教室呢？”我坐在他身邊，溫和地看著他。
“我就知道他們會給你打電話！”海洋轉過頭去，不想看我。
“你這樣，老師們很擔心，他們又想不到其他辦法，當然只能找媽媽。你知道，媽媽不是來責怪你的。”我沒有發火。
“其實，我不是為了班委的事。”海洋終于轉回了頭。
“我知道。”我點了點頭，看出海洋有些猶豫，“那么，是因為什么事呢？你不說的話，媽媽也會著急、擔心的。”
“媽媽，人為什么要死？爺爺……爺爺那么疼我……他為什么要死呢？我答應他等他好了就喂他吃蘋果的，可是……可是為什么會這樣？”海洋的聲音有些哽咽了。
我這時才恍然，原來海洋并沒有從爺爺去世的悲痛中走出來。
“海洋，每個人都會死，這就是生命，這就是它的規律。重要的是我們活著的人，還能記住他們，還能幫他們去完成沒有完成的夢，去走他們沒有走過的路。生命會有盡頭，但是人的精神是會延續的，他留給后人的東西是不滅的。”
“可是……你看爸爸，他每天都那么難過，我們卻什么也做不了。如果爺爺沒死，爸爸就不會這樣傷心！”
我沉默了幾秒鐘，將他的手輕輕握住，“海洋，人生遠不止一次低谷。這次爺爺的過世，對于爸爸來說對于你來說，就是一次人生低谷。我們每個人都會遭遇無數的低谷，可是我們每個人又都會走出來，憑借自己的意志和堅強，走出來。”
“會不會走不出來呢？就這樣，一直一直地傷心難過？”
“嗯，也會有走不出低谷的人，他們就在那個漩渦中不斷迷失、不斷徘徊，最終失去了前進的方向。海洋，強大的人之所以強大，就是因為他們懂得戰勝自己。但是有時候，戰勝是需要時間的。你爸爸也一樣，他一定會振作起來。”
海洋看了看我，似乎在思索什么，“媽媽，這一次之所以沒有選上體育委員，是因為我沒寫競選詞。我沒心情寫，也不想寫。我覺得當不當班委對我來說不重要，反正到最后我也會像爺爺一樣……為什么還要好好學習，還要考好學校呢？”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13歲的海洋已經思考這么深遠的事了。
“有人說過人生而為死，每個人都會死亡。但重要的不是結果，是我們從生走向死的路途中所經歷的過程。你可以從出生開始就坐等死亡，也可以在有限的生命里綻放你的光芒，這是你可以選擇的。”
“媽媽，如果，我重新去選班委，你說，還有機會嗎？”海洋抬起頭。
“媽媽不是說了嗎，重要的不是結果，是過程。是你在這個過程中所感受到的、所學習到的各種東西。”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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