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婚后的第三年。夏日的某個周末，我和丈夫偷得空閑，漫步于附近的公園。我偶然發現對面的樹杈上臥著一個小小的鳥巢，從那里發出了“嗷嗷唧唧”的微弱叫聲。

　　“是小鳥，或許是麻雀。”丈夫順著我的指引看了一眼那鳥巢。

　　我與他從相識、相戀到結婚已經七個年頭。或許是享受兩人世界的安寧，或許是無暇顧及那么多的未來，或許是兩個人之間微妙的默契，我們不約而同地沒有提到過孩子。

　　“呀，你看！”我驚喜地發現一只黃灰相間的鳥飛撲到鳥巢旁邊，嘴上還叼著東西。它慢慢彎下腦袋，我分明看見幾個長著長嘴的小腦袋冒出了鳥巢，爭先恐后地搶奪著雌鳥口中的食物。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雌鳥喂養孩子，它是那樣仔細，那樣認真，生怕自己的長嘴啄傷到孩子。等嗷嗷待哺的小鳥們吃完嘴里的食物，它又一次飛走了。

　　我忽然想起前不久看過的一則故事。據說蜘蛛在生下小蜘蛛后如果無法找到足夠的食物，就會以自己的身體喂食孩子。母蜘蛛會先用蛛絲將小蜘蛛聚攏，然后臥在它們身上，供它們撕咬。這一過程還不僅僅是犧牲自己提供食物，在小蜘蛛撕咬母蜘蛛的同時，它們也學會了捕食的技巧。一只母蜘蛛可以供小蜘蛛吃四天，而四天以后它們就可以外出覓食了。

　　丈夫發覺了我的出神，輕輕喚我。我停下腳步，側頭問他怎樣看待母愛。

　　“一種細膩至極的無私感情吧？”

　　無私？是的，她什么也沒求過……恍惚間，我看見了那一年外婆親手做的湯圓——我和姐姐都知道那味道非常甜，可外婆卻沒舍得吃一口；我看見了那一年母親為我撐起的雨傘——大雨中她傻傻地笑，“瞧我，就記得帶一把。”雨水卻浸濕了她的肩。

　　“我們要一個孩子吧？”我突然抬頭，“我想試著做一個母親了。”

　　丈夫只停頓了兩秒，問我，“想清楚了嗎？”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因為我看見那只雌鳥再一次銜著食物飛回來。于是，從這一天起，我們的默契就變成了——孩子。

　　至今，我仍記得那是深秋的一天，天氣微涼，但很清爽，天空也泛著藍。當醫生微笑著對我說，“恭喜你，懷孕了”時，我的眼淚頃刻而下，喜悅之情沖破了各種不安的情緒。在那一刻，我感覺這是我三十年來所聽到的最欣喜、最激動、最神圣的一句話——因為從此時此刻開始，我就是一位母親了。

　　我是否能夠做一個合格的母親？我能否帶給孩子幸福和快樂？這一切的未知，都讓我充滿了擔憂。但我知道我必須快快強大起來，因為我的孩子需要我。只有當雌鳥有足夠的能力捕捉食物、驅趕敵人時，小鳥才有機會振翅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