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8日 星期一

　　一晃又是4天沒寫日記，實在太疲勞。

　　那場高燒后，我的體力還沒有恢復，10月4日我請了半天假休息，實在累極了。

　　10月5日我去了阿詩堂花園賓館面試做臨時工，約我下午4點至4 ∶ 30之間見面，李澤武告訴我，從愛默生步行去賓館大約1個小時。我借了自行車，心想騎車半個小時差不多，為保險起見，我3 ∶ 15離開房間，結果到達賓館時已4 ∶ 30。

　　一路上幾乎全是上坡路，比走路還累，尤其是我推著自行車上坡！偶爾一小段路能費勁地騎一會兒，可是沒有自行車道和人行道！只能騎在汽車道上，身后的汽車呼嘯而過，心驚膽戰，我不敢看時間，生怕洗衣房經理4 ∶ 30下班，第一次就失約，印象多不好。我拼著全身的力氣，上坡、下坡。很長時間還沒看到賓館，我又擔心是否走過頭了，可根本不見行人或騎車人，我只得揮手尋求幫助，至少有30輛汽車疾駛過去，視而不見。總算等到一輛車停下，告訴我繼續前進。( 愿上帝保佑這位好心人。)

　　當我到達賓館，大汗淋淋。途中我想到探險家劉雨田步行塔克拉瑪干沙漠，幾天沒有吃喝后，他一個分子一個原子地從身體的極限狀態中提取能量。我不敢停下休息，一定竭盡全力，想到找到工作可以解決經濟壓力，我看到了天空的湛藍。

　　洗衣房不需要洗衣工，讓我做客房清潔工，每小時4.15英鎊，3個月后漲到4.36英鎊，每周日從早上8 ∶ 00工作到下午4 ∶ 30，免費早、中餐，扣除吃飯時間，一天8小時，還得扣掉2英鎊的班車費。

　　從上周一開始，我參加兩周的校內志愿者工作，每天早飯后清潔餐廳和洗碗半小時。愛默生學院沒有雇用一位專職清潔工，所有的清潔工作由學生承擔。一年級學生為學院做義工，二年級的困難學生有獎學金，但獎學金不是發錢，而是提供做清潔工的機會，學院按小時付費。

　　6日上午我搬到Ochard宿舍，共5個人住。只是我的房間下面正好是一個衛生間，有點吵鬧。

　　5日筋疲力盡，6日上午搬家，6日下午躺在床上休息，晚上7點到中國餐館富貴樓打工，當了4個小時的餐館服務員，還穿上制服。帶來的一雙高跟皮鞋，原等著較正式的場合穿，結果第一次穿上它，竟是為了當服務員。4小時站下來，雙腳又脹又痛。

　　我站在餐館里，看著客人享受著中國菜，一點沒覺得委屈自己——大學老師當了餐館服務員。倒是有些興奮和激動，第一次在英國打工掙錢。

　　我和餐館的老板KiKi不能講普通話，她講的廣東話我聽不懂，我講的普通話她聽不懂，我們只能用英文交流，她1小時付我4英鎊，結束后可以免費贈一份5英鎊以內的菜。

　　昨天晚上第二次參加繪畫班，運用色彩去表達有一種快意，如果昨晚讓我讀書，我是讀不進去的，但繪畫可以，它使用另一部分的大腦。當大家的作品擺在一起，我的畫線條太分明，別人的畫沒有線條，僅用色彩的變化，呈現出秋天的樹木，色彩和色彩之間的過渡非常朦朧。老師鼓勵我別著急，她說我的畫也很好。

　　人的心理是很脆弱的，如果老師總是批評我這里或那里畫得不好，我會喪失繪畫的信心和興趣，嚴重的話還能造成自我否定，覺得自己什么都不行。

　　一位國內的朋友幫我帶來中國食品，約我周日去倫敦見面。我懷著向往已久的心情，從倫敦車站步行了1個小時，來到海德公園的言論角，看到一些人站在三角梯子上大聲地演講，個別人拿個小板凳往上一站，有黑人、婦女、老年人、年輕人。演講者有的激動，有的幽默、輕松，有的嚴肅、認真。一位站在小板凳上的老年人，見到幾個孩子來圍觀，他立即隨機應變，邊唱歌邊扭動身體，惹得孩子們高興極了。有的聽眾向演講者提問或反駁，偶爾彼此爭論，不遠處站著4位身材魁梧的警察，他們的作用僅限于維持正常秩序。

　　我聽不懂他們的英語，只知道約5人的演講有關宗教內容，另3人的演講是關于美國反恐怖行動，一位白發蒼蒼的婦女演講有關社會制度對人性的壓迫，反正五花八門，想說什么就說什么。為表明自己的觀點，有些人奇裝異服，還在衣服上寫字。但演講的內容和演講者的口才是吸引聽眾的最重要因素。

　　展現自己，自由表達，這是留給我的最深印象。

　　周日晚上，來倫敦開會的女友請我和她的一位同事吃中國快餐，她的同事舉例說有的中國人放棄國內生活，跑國外做最辛苦、最低級的勞動，這何苦呢？有這份吃苦的勁頭，在國內生活會更好。這人是看到我有感而發，我無法向他解釋為什么我要出國學習。我想起深圳的一位警察，當周圍人見他拒食野味，就勸他：“你不吃野生動物，多虧！不知道其中的美味。”他說：“你不知道拒食野味體會到的另一種快樂。”在國內我也曾遇到類似的議論，20多歲出國闖蕩，折騰得起，我這么大歲數了，竟然還出國留學。面對這樣的人，我無話可說，他們體會不到另一種快樂。

　　晚飯后我和女友住在旅店里，可能說話興奮，很久睡不著，窗外傳來汽車疾駛的“呼呼”聲和隔壁房間的電視聲。空氣中彌漫著的緊張氣氛，使我感到我睡在一個龐大的機器中。

　　大城市又像患高血壓的病人，疾駛的汽車像加速流動的血液，各種噪聲就像心臟病人的心臟發出的紊亂信號。當第二天回到愛默生學院，見到熟悉的樹木、草地和生機盎然的綠色，城市帶來的緊張和茫然一下子消失了，我太愛自然了。

　　4天前，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回到中國，卻一點不高興，我對朋友說，我想念愛默生學院，我要回去，不要住在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