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長大了，今年的“六一”是她最后一個兒童節。早早就為她買好了衣服和鞋子，她也只是試了一下，第二天便不再碰它。在孩子的眼里，精心挑選的衣物只是換季的必備，不能夠作為節日的禮物。

　　上學的路上，我問女兒想要什么禮物？女兒歪著小腦袋說：“三個一工程：一輛自行車、一本好書，一個蛋糕。”

　　我笑：“書和蛋糕可以實現，自行車必須等到明年才行。”

　　女兒眨巴著眼睛也笑：“逗你呢！我的牙不好，不敢多吃蛋糕；你給我買的書還沒全部看完呢。”

　　“那你想要什么？”我不屈不撓地問。女兒呆呆地看著遠處，突然嘆了口氣：“我要的不多，就怕你不答應。”

　　不覺一驚，這小家伙在玩什么深沉？不是又有什么陰謀詭計吧？

　　姜還是老的辣，我先給她定下規矩：“只能說你最想要的。”

　　“自行車……”

　　“又來了，說好的事不許反悔。”

　　女兒又盯著遠方，突然眼珠一轉，怯怯地看著我問：“給我一天自由好嗎？我什么禮物都不要。”

　　不由一愣。“什么自由？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兒突然激動起來：“媽媽，兒童節我們正好放假一天，你能不能讓我自己獨處一天，誰也別管我，讓我愿意玩什么就玩什么，愿意看什么書就看什么書？我最想要的禮物就是自由！”

　　立刻就有一種被挫敗的感覺，我卻怎么也不甘，“你？自己在家？不怕有壞人叫門騙你？要不把你送爺爺家……”

　　女兒不客氣地打斷了我的話，“媽媽，我就想一個人呆會兒。給我一天自由吧！”

　　我突然感覺到心驚，一向乖巧的女兒怎么會提出這樣的問題？“自由”是什么？是“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的境界？還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秉性？孩子又是什么？僅僅是我的私有財產嗎？還是一個有思想會思考的人？我一直以愛為牢把她鎖得太重、太深，做得是不是太過？

　　不覺間想起了我的童年，一個滿大街地亂跑、爬墻頭、轉池塘的假小子立刻浮現在眼前。可是女兒，我從來就不放心她一個人外出玩耍，出去買菜的工夫也要把門反鎖著，休假不是送特長班就是送爺爺家，就連上學放學老人也不放心她獨自行走，唯恐報紙雜志上說的壞人把自己的心肝寶貝傷害。我還愚蠢地認為現在的孩子掉進福堆了，衣食無憂，百般寵愛，和我們的童年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卻沒想到物質的富足并不能彌補精神的殘缺，溺愛的泛濫只能增加對自由的渴望。現在，孩子是向我示威的時候了，我該怎么辦？

　　想了很久，我把家門鑰匙鄭重地交給女兒，作為她“六一”兒童節的禮物。鑰匙下放了一張紙條——把愛的枷鎖打開，給向往自由的小鳥一片藍天。（唐立群/山東省威海市）